每個人都會有一段難以抹滅的回憶及過去,那就像燒
紅的烙鐵在皮肉上所留下的印記。
即使痊癒了,也無法將痕跡消去。
若要說去年夏天在我的生命中佔了多大的份量,那可
能是趨近於無窮大的絕對數。
蔚藍的海洋,清朗的海風,冰涼的啤酒,還有甜美的
她。
在徹夜的星空下,我許下了一個承諾,百年之後還會
為了她傷懷。
剛從美國回來的那一陣子,我陷入就職處處碰壁的窘
境,先我一步踏入社會的雜牌和天兵,都已經有了不錯的
收入。
斬雞在搞劇團,除了親自下場演出之外,還學習著怎
麼導戲。
雜牌在一間外商直銷公司憑著他超強嘴砲功力,一年
多的時間便晉升了藍鑚等級的銷售主任,年收高的嚇人。
天兵進了國內某間聲勢正旺的電子公司,在過年的時
候拿著不知道上頭有幾個零的年終薪水條來跟我獻寶。讓
我百般懊悔當初為甚麼到國外去唸書。
故事發生在熾熱的夏天,去年的夏天很熱,台北每日
最高氣溫屢破新高,一天之中能夠感到涼爽舒適的時間恐
怕也只有剛清晨起床的那半小時,以及跳進被窩前屋外的
夏夜晚風。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信義區的某廣告企劃公司,擔任
一個可有可無的職位,每天只要顧著陪客戶喝酒,和夜店
辣妹講八卦就好了。
可想而知的是,這麼爽的工作根本就存不到錢,那可
不像在大陸的台商公司上酒店花費可以報公帳,幌稱為行
銷費用就行。
某日傍晚,我離開公司,踏進了五色霓虹的夜晚當中
。不知道是我眼花還是路上的車真的開太快,每台車的尾
燈都甩出漂亮的炫光,就像看藤原拓海開AE86甩尾一樣的
華麗。
基隆路上各式大小車塞爆了平面道路,想攔台計程車
回家還插不上位置。
我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天兵,他也正塞在不知名道路上
的車陣當中,口氣顯得相當火爆。
「你一定是隱藏性的火山性格,怎麼以前從來不知道
你脾氣這麼差。」我脫了西裝提在手上,一邊調侃他。
「如果你一天要除蟲一萬行程式碼,你也會跟我一樣
火爆的啦。」
「不扯那個啦,今天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我的酒
蟲突然癢了起來,況且我正朝著安和路方向走去,那條路
上有很多氣氛一流的小酒館。
「說得有道理,等我塞出這個車潮,差不多也是喝酒
的時間了。」天兵哈哈大笑。
「還要找誰,就我跟你嗎?」他突然問道。
第三和第四個人選開始在我腦中出現。
雜牌嗎,找他一定有空,可是他會叫我買男士專用化
妝品,最好不要。
斬雞忙得要命,可能現在身邊左擁右抱各一個辣妹準
備去LUXY,也不要自討沒趣比較好。
阿若?很久沒見的她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那間PUB 工作
,況且她跟天兵也熟,就找她囉。
「找阿若吧,好久沒見面了。」我跟天兵說。
「好,交給你聯絡,我專心開車。」
我拿出紙巾擦掉滿臉的臭汗,在人行道上邁開大步。
台北的夏夜是很迷人的,縱使時序還在五月中,熱的不像
話的天氣早就促使清涼辣妹提早出關。
路上的正妹們裙子要多短有多短,熱褲要多緊有多緊
,各個風騷火辣比性感。
在這樣的夜晚散步無疑也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
迎面而來一位高挑正妹,穿著小短裙搭配輕鬆感十足
的涼鞋,踏著專業無比的模特兒步伐與我錯身而過,她忙
著講電話,我忙著計算她的星等。
如果滿分是十顆星,那麼剛才那位小姐得到了8.5
顆星的高分。確實是不做作不妖嬈的穿搭吸引了我的注意
。
我突然想起合作公司的公關部主任,Maggie。和她只
打過三次照面,卻每次在言談中都處於下風。
Maggie的年紀甚至還小我一歲,卻已經在業界打滾數
年,交際手腕之老道,實在不是我這個剛走出象牙塔的嫩
咖可以與之一較高下的。
Maggie也是身材高挑,笑起來像瓊瑤小說裡的女主角
,其實我私底下都叫她婉君。但是撇開外表的溫柔婉約,
她辣的像一團火。
第二次見面是在慶功宴上,那天晚上Maggie穿了露背
黑色小洋裝,迷你到不行的棕色小皮裙和一雙堪列入超級
武器霸王--要你命三千其中之一的絕地通天高跟鞋。
「有沒有十公分啊?」在9%和Maggie打的第一聲招呼
我就不禁讚嘆。
Maggie溫婉一笑,媚眼如絲。「可能沒有啦,不過應
該比你的要長一些。」
辣翻全場的她撇下這句話,便化身為花蝴蝶穿梭在眾
人周遭敬酒去了。
我只能苦笑,這娘們真夠嗆的。
突然我想起來還沒撥電話給阿若,而我已經走到了敦
南誠品附近,索性我走進誠品,貪圖一些冰涼的空氣。
敦南誠品地下一樓有間JAZZ Cafe,是我學生時代很喜
歡去的地方,因為這間店開到凌晨三點半,對晚上不睡覺當
暗光鳥的大學生來說,半夜蹲在誠品門口看美眉,累了還能
去喝杯咖啡聽聽爵士樂。
而我很久沒來這裡光顧了,學生時代放暑假時和老朋友
比利每天都來這兒的白爛回憶又湧上心頭。
裝潢有些改變,而掛在牆上的巨大黑人歐巴海報還依然
健在。此刻店裡正播放著James Brown的Living in America。
我一如往常點了杯冰咖啡,坐在外頭叢林般的吸煙區,
拿起電話撥給阿若。
『I don't care .....』阿若的來電答鈴還是非常搖滾
,十足符合她的風格。等待她接起電話的時候,我甚至還感
覺到一點點的期待,有種久別重逢的悸動。
我和阿若之間的感情,終究是那麼特別。
「阿遠!!!」一接起電話,我便聽到阿若興奮的大叫
。
「你回台灣啦!!」她開心的叫著,一向說話聲線都是
那麼輕柔的她開心的難以自己。
而我,竟然有點羞赧:「對啊,回來不久。」
「怎麼都沒來找我?好想你喔,出國這麼久,一點聯絡
都沒有,真夠無情的耶你。」
我怎麼好意思告訴她,因為我還沒走出TOMO的情感,又
怎麼能夠把這件事告訴這麼特別的妳呢。她會因為聽了我和
荃的趣事而笑得很開心,也在荃離開我的時候陪著我一起哭
,而和以往不同的是,
TOMO讓我成熟了不少,我認為我自己能夠控制自己的情
感,成熟的心智,反倒不太想和她說出與TOMO的那段過去。
也許是時間還沒到,也許我已有所改變。
可我自私的希望,阿若她一點都沒有變。
「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今天呀,晚上剛~好沒班,你很會挑時間唷。」我腦
海中又出現阿若那笑得很甜的模樣。
「那……跟我約會吧?我請妳喝酒。」
「好啊!」阿若爽快的答應,不知道是高興跟我約會還
是因為有免費的酒喝。
「出來聊聊天,真的好久沒見面囉,我也想知道這兩年
妳過的怎麼樣。」
「嗯。對了。」阿若提問。
「怎麼啦?」
「你也找天兵啊,我也好久沒有看到他了耶。哎唷好興
奮喔,好像要開同學會一樣,我從來沒有開過同學會耶。」
阿若喜孜孜的說著。
我楞了一下,我剛才是不是忘記天兵本來就有一份,我
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本來就有他啦,我剛剛忘記講了,因為他會出現本來
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啦!」
好久。
好久沒有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心中的窒礙,彷彿清掃一
空。
「噗。好啦,幾點在哪裡?」
「十點,MOJO門口見。」
「好,準時到喔~掰」
鬆了一口氣,她還是記憶中的那個樣子,溫柔開朗,讓
人如沐春風的阿若。
我將濃重的煙霧吸進肺裡,讓肺泡將之搗散再緩緩吐出
,阿若,她讓我想起的是幾年前,我和她玩火似的性愛。
我的第一次給了阿若,縱然不算完整,卻蠻令人回味。
那天的她,在我面前展現真實的自我,一絲不掛的掏出
了心,讓我見到那上頭所有的傷痕。人的心終究是肉做的,
我才能擁抱她,擁抱著那脆弱的真實。
因此我和她才能成為超越性別,以靈魂溝通的彼此存在
。
曾經我在美國作過一個網路上的心理測驗,結果相當令
人訝異,那是一個利用顏色填入姓名的有趣遊戲。
依稀記得,遊戲方式是在五種顏色的方框底下依序填入
直覺反應出現的姓名,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家人或戀人。
紅色方格,我填入了荃的名字,而白色是阿若,桃紅色是TOMO。
結果準確的相當令人意外。
紅色代表著那人對你很重要,卻已經離你遠去。桃紅色代
表著那人是你當下最重要的人。而白色的那人,擁有你的另外
一個靈魂。
陷入思緒回憶當中,當我驚覺時間之時,已經晚上九點鐘
。我走出誠品,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將胸中的燥熱替換成清
涼的夜風。
『接下來,就可以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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