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51嗜咖啡

這個冬天，就在我的悼念中過去了。

我悼念著，那四年的單相思。

還記得國中一年級第一次看到尚儀時，她還像是個小男孩般，又乾又瘦。

生物課第一次分組，我替她處理了不敢碰的青蛙，從此一拍即合。

那個乾巴巴的小男孩，在一次又一次的暑假度過後，變得越來越像女孩。

我們的關係還是那麼好，每天下課都膩在一起，談天說地，如膠似漆。

國中，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班上產生了很多班對，可我們從沒意識到男女之間的喜歡是怎麼一回事。

我想，我是喜歡上和尚儀在一起的感覺。

她的笑容使我放心，她的細膩和體貼，讓我知道在這世上永遠都不孤單。

還以為，我們會像這樣一直在一起。

現在才知道，一切都是癡心妄想，幻夢成空。

我的戀情也隨著冬天一起走了。

那個週末，我像個精神恍惚的病人，沒踏出家裡一步，關在自己的房裡，聽 Gray Moore 的歌。

老爸收藏的舊唱片，成為了我靈魂傷痛的最佳解藥。

我明白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就是暗戀罷了，我甚至連表明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我是個懦夫，有什麼資格悲傷？

但我至少可以緬懷，緬懷那段被我親手埋葬的回憶。

週一回到學校，什麼事情都不會有所改變，唯一改變的，是我自己。

我和尚儀還是朋友，因為她希望如此。

我也還會像以前一樣喜歡那個女孩，只不過，不再期待未來。

我的世界──

開始加速。

一如往常，我走進教室的時候，尚儀正在跟郭筱紋聊天。

她帶著親切的笑容向我打招呼，我也微笑回應。

郭筱紋則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和她向來不熟，以後也不會熟。

「阿威，你怎麼了？感覺不大對勁？」

尚儀突然起身，微歪著頭注視著我的臉。

「啊，沒什麼，昨天沒睡好，打電動打太晚了。」我也許有點黑眼圈，不過正好能掩飾我的疲倦。

「是喔……」尚儀看起來有點欲言又止，我明白她在意什麼。

「雖然晚了兩天，還是祝妳生日快樂。」我輕聲說道。

「嗯……謝謝。」她笑得勉強。

沒有人會在生日過後三天收到祝賀還會高興的。

郭筱紋偏在這時候跑來火上加油：「林浩威，太沒誠意了吧，你跟尚儀不是好朋友嗎？竟然忘了人家的生日。」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向尚儀低頭，這個動作，是為了掩飾眼眶突然的泛紅。

「筱紋，沒事啦，妳不要插嘴。」尚儀急了，她第一次看見我這麼失落的樣子。

郭筱紋碰了個釘子，嘟著嘴回到座位上不再說話。

「阿威，有什麼難過的事要說出來，我們是好朋友，應該共同分享喜悅跟痛苦。」

女孩的這份溫柔，我已經不能接受了。

使我痛苦的事情對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說，唯獨不能對妳說。

中午，我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釋放自己的情緒。

上次語旂帶我去的屋頂是個好地方。

我沒有食慾，連福利社也沒去，一個人靜悄悄的離開教室，推開屋頂沉重的鐵門，迎面而來的是一片耀眼的陽光。

陽光沒能照亮我心中的陰鬱，我以為到了學校，我還能像過去一樣對尚儀微笑。

多麼可笑，她甚至沒有拒絕我。

而我卻逃了。

猜疑不定的，是自己的心。

9.27《【戀愛季】初夏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