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51嗜咖啡

開學第二個禮拜，我正式加入熱音社，每週兩天的放學後，必須留下來練習。

而尚儀的生日快到了。

還有一個多禮拜，三月三號，我絕不會忘記的日子。

週末，趁著寒流消退，晴空萬里，我打算出門逛逛街，享受久違的溫暖陽光。

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尚儀買生日禮物。

苦心爭求而來的壓歲錢加上這些日子存下的零錢，應該足夠買一隻能讓她欣喜萬分的大熊布偶。

我盤算著這份禮物的意義，我們是好朋友，生日送禮是再正常也不過的行為，尚儀應該不會誤會我的用意。

能夠像這樣靜靜的喜歡一個人，是很幸福的事情。

不可諱言，開學以來，班上的小團體重組風波的確造成我和尚儀之間關係急速冷淡。

她有了自己的姐妹淘，而女孩兒們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跟男人分享的。

我明白這點，所以也不曾強求什麼。

我本來就是個不懂得強求的人，那樣風險值太高了，只有隨波逐流，順應時勢的人生才是我想要的。

昨天，也就是週五傍晚時，我在熱音社的社團教室裡教二年級的學長姐們彈吉他。

被一一點歌的我，覺得自己像個街頭走唱藝人。

語旂笑意盈盈，坐在一旁看著我們。

「社長，我是一年級的學弟耶，為什麼是我教吉他？」我放下吉他，對語旂發問。

「誰叫我們沒有指導老師？而且我看整個社團裡就你彈得最好，你不教還有誰能教？」

我笑說：「原來妳找我進社團是這個用意，沒關係啦，我不會收鐘點費的。」

「不是喔！」語旂瞪我一眼：「因為我覺得你是音樂上的夥伴才找你進來的，怎麼可能會是那種膚淺的理由。」

外號阿凱的二年級學長高君凱大笑：「語旂，學弟在開玩笑，妳那麼認真幹嘛？」

「對於我喜歡的事情，我一向很認真。」語旂說。

那位學長開始窮追猛打：「那對喜歡的人呢？」

一聽見跟戀愛有關的話題，所有人瞬間忘了正在學習吉他指法與和弦，十幾雙眼睛盯住了語旂。

「嘿嘿，你們以為嚇得倒我嗎？這時我應該臉紅嗎？告訴你們，不──可──能！雖然我現在沒有喜歡的人，可是以後，我是說「以後」喔，如果我交了男朋友，我一定會對他超好，讓他死命的喜歡我。」

阿凱學長說：「聽了就覺得壓力超大，妳應該是精神上會壓迫男友的那種類型吧。」

「怎麼可能！我很溫柔好不好。」

「而且，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我一定會主動向他告白。」語旂若有似無的看著我。

她說的是我。

深深暗戀著尚儀，卻不敢勇於跨出一步，畫地自限於「暗戀」的小圈圈裡的我。

「若不主動出擊，誰知道喜歡的人什麼時候會被追走啊，現在已經不是只有男生才會追女生的年代了，我們女生也應該要主動一點。」

高君凱搖頭：「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嘛。」

教室裡，眾女瞬間群起而攻之，嬌嗔著「哪有」、「那都是男人的藉口」、「我就倒追不到喜歡的男生」之類的聲音此起彼落。

本來是我的吉他課程，不知在何時轉變成了少女們的戀愛諮詢講座。

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擁有敏感而易傷的靈魂，沒有人不會因戀情落空而感到悲傷。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就能讓我們慌張失措，鎮日惶惶不知所終。

因為，我們是高中生，是情竇初開卻不懂什麼是愛的年紀。

我和語旂沒有參與討論，中間隔著熱烈辯論的學長學姐們，眼神彼此碰觸。

她的眼中依舊帶著溫文的笑意，令人捉摸不著心裡真正的想法。

像她這麼出色優秀的女孩，總有一天也會戀上一個同樣出色的男孩。

不過，那個人肯定不會是我。

一來我沒那麼優秀，二來我已心有所屬。

若是喜歡上一個用祕密來要脅我加入社團的女孩，豈不是自打嘴巴了嗎？

我深深覺得，喜歡尚儀的這份情感永遠都不會改變，沒有人像我一樣注視著她這麼長一段時間，雖然不敢說出口，但至少現在我感覺幸福。

她微笑不語，我卻想起她在屋頂對我說的那句話。

「如果有一天，你能唱歌給我聽，說不定我會喜歡上你。」

我不懂的是，她說我的歌是唱給自己聽的。

我只是，很單純自然，從心底的深處發出歌聲，自彈自唱的時候，我的靈魂與樂器融合，我只想唱歌，如此而已。

那首歌不是特別為了誰而唱，只是因為想唱所以唱。

我沒有目標，所以沒有壓力。

語旂用力拍響雙掌，中斷了男女之間戀愛觀感的討論。

「這種事情就算吵一百年也不會有結果，現在是社團時間，我們還是認真練習吧。你們不是因為想學音樂才加入社團的嗎？」

阿凱學長回頭笑說：「我想泡妞才加入熱音社，妳找不到第二個像我這麼誠實的人了。」

「就憑你那點三腳貓功夫泡得到什麼妞啊？至少也要有阿威一半的實力才行吧。」語旂說。

阿凱學長立刻握住我的手：「威哥，請傳我三成功力！」

另一位學長哈哈大笑：「依我看，你還是自斷經脈吧。」

教室裡笑成了一團，連帶讓我也感受到了社團活動的樂趣，興趣相近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會充滿無限的活力。

一齊笑，一齊哭，才是朋友。

9.27《【戀愛季】初夏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