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51嗜咖啡

短短二十多天的寒假，我們這些半大不小的青少年卻會產生極大的變化。

不論是外型、心態，抑或是人際關係。

寒假前的小團體，在寒假後出現了猶如大風吹般的重新組合。

原本一個禮拜都不可能說到話的兩個人，會因為寒假之中在某處偶遇，而變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我一向沒有參加這種團體的打算，一直以來，不論是下課或吃飯時間，我都和尚儀形影不離。

這種關係在寒假之後也產生改變。

開學後一個禮拜，尚儀只有剛開始的兩天過來找我吃中飯，往後幾天，她都被那些對歐洲帶有綺麗幻想的女孩們包圍住了。

附帶一提，尚儀送給我的禮物是手工餅乾。

吃起來就像附近麵包店賣的餅乾一樣，沒什麼法國的味道。

話說回來，我也不清楚什麼叫法國的味道。

放學時，我正要走出校門，尚儀從後方喊了我一聲。

「阿威，等我一下。」

「怎麼了嗎？」

「還敢問，你幹嘛不等我？」她鼓著腮幫子。

「我看妳和郭筱紋她們聊得很開心，而且妳今天晚上不是要補習嗎？」

尚儀笑說：「她們一直問我歐洲的事，同一件事我都講三遍了。補習前還有點時間，陪我去個地方好嗎？」

「可以是可以，反正我也沒事做。」我聳肩。

「太好了！」

我還以為她要找我去哪裡，結果我們搭公車來到了繁華熱鬧的信義計畫區。

從校門前的彎道就能看見高聳的101 大樓，現在我們則在它的腳下。

我仰頭看著 101，還無法看見它的頂端。

「站在下面看，才知道 101 真的很高。」我說。

「當然了，有 101 層嘛！」尚儀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我還不知道她帶我來這個百貨公司的一級戰區想要做什麼。

電影院前的百貨公司，廣場前行人穿梭來去，大多是逛街購物的人群、西裝筆挺的上班族，還有少數像我們一樣穿著制服的學生。

她帶領我踏進了一間我從未踏足過的百貨公司，走進旋轉門，光潔明亮的大理石地板反射著天花板的燈光。

這裡充滿各種誘人的香氣，使我鼻子幾乎失靈。

百貨公司一樓，各種品牌的香水櫃位林立，面容姣好，身材玲瓏有緻的櫃姐站在走道邊上向我們微笑。

「好香喔。」尚儀隨意走進一個專櫃，接過櫃姐遞給她的試聞紙。

若不是她事後跟我說明，我還疑惑她為什麼要拿著一張紙片聞來聞去。

「阿威，你覺得這味道好不好聞？」她把試聞紙移到我的鼻尖。

濃郁的香氣衝進鼻腔內，刺激著嗅覺中樞，我只覺得很香，卻無法準確形容這種味道。

「這是佛手柑的香味。」

「佛手柑？」佛的手，柑仔？聽見這個名詞時，我腦海裡浮現了佛祖捧著橘子的畫面。

尚儀笑說：「你只要說香不香就好了。」

「當然香啊，難道香水還有臭的嗎？」

「有喔。」尚儀說：「香味是一種非常主觀的嗅覺，人人都能接受的味道，是最普通的香味。你應該有過在路上碰見香水味很濃的人的經驗吧？」

「有啊，香水擦得那麼重，聞起來超噁心的……啊，所以那就是臭了。」

「沒錯。我想挑一瓶適合自己的香水，所以才請你陪我來，自己聞味道不準。」尚儀說。

櫃姐突然插嘴：「香水味道給男朋友來挑是最好的，畢竟女孩子只想讓男朋友聞到最棒的味道。」

尚儀一陣嬌笑：「他不是我男朋友啦，是好朋友。」

「那真是抱歉，是我誤會了。」櫃姐微笑。

那兩人開始討論香水經，我站在一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覺得整間百貨公司的人都在看我。

高中生買香水有那麼奇怪嗎？還是我一點都不適合這個地方？

總之，我渾身不對勁。

我知道尚儀家裡非常富有，能每年寒暑假都出國渡假，不會是小康家庭等級。

但她絲毫沒有一點大小姐的嬌氣，反而比其他女孩更為平易近人。

她的開朗笑容、細膩心思，都是讓我深深著迷的優點。

過了一個寒假，我以為尚儀沒像班上大部分的同學一樣產生截然不同的變化。

但現在我卻有這種感覺。

玻璃櫃裡的燈光照得她眼神發亮，她的側臉美得令我窒息。

現在開心挑選昂貴香水的她，卻讓我感覺距離遙遠。

這個香水專櫃裡任何一瓶香水，都不是高中生零用錢能輕易負擔得起的價格。

三千、五千、甚至上萬。

尚儀一買就是五瓶。

我像隻呆頭鵝般杵在香水專櫃旁，被這些複雜迷離的香氣弄得暈頭轉向。

眼裡的尚儀，像個小女人，而不是小女孩了。

我的心裡，第一次浮現這種奇妙的感覺。

她在不知不覺間，從女孩變成了女人。

9.27《【戀愛季】初夏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