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來勢洶洶,張排小命危殆,手裡頭這把爛槍在
危急時刻卻又打不開保險,情急之下我抓著槍用力往怪
物的頭擲去,這一下用盡了我吃奶的力氣,手槍重擊怪
物後腦杓成功的使他將注意力轉移到我的身上。


  爛塌半邊的臉更使得牠面貌猙獰,嘴裡吐著絲絲白
煙,朝我放聲狂嘯。


  張排逃出生天,連忙朝地上一滾,撿起了掉在地上
的手槍,喀擦一聲搬開保險鈕。


  「媽的!這次換你倒楣!」他怒喝一聲,猛力跳上
怪物的背,右手扣住怪物粗頸,左手持槍對準了牠的腦
袋。


  怪物發了瘋似地左搖又晃,想把張排從牠的背上甩
下,但是此時張排怎肯鬆手,緊張情緒增生的腎上腺素
使他力大無窮,牢牢的扣住怪物的頸項,任牠瘋狂搖擺
也不為所動。張排把整支手槍塞進了怪物的臉部破口,
猛扣扳機。


  我聞到了超近距離射擊造成的焦肉味,怪物腦袋開
花,整顆頭顱變成了摔在地上的西瓜,終於雙膝跪地停
止了動作。


  張排一腳將怪物踹倒在地,持槍的右手還不住發抖
,生死懸於一線的經歷他不知道有過多少,但肯定是這
次最為兇險。


  他血紅著雙眼,我們還無法平息方才的驚恐,大口
大口的喘著氣。


  「差點就回老家了。」我笑著拍他的肩膀,像是拍
在石頭上似的。


  他搖搖頭,語氣顫抖:「這到底是什麼怪物,腦袋
中槍還能不死,非得將整顆頭打爛才能幹掉牠?」


  「恐怕已經不能說是生物了,非獸非鬼的妖魔,應
該不能用常理來衡量。」我嘆道。


  我心裡頭的疑問是,為什麼在這裡會出現冤魂與精
怪合體的妖魔?眼前這隻怪物,和我家裡的飛頭女鬼又
有沒有關連性?


  我和張排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脫離怪物的魔爪,
此刻也沒有心情去探究這隻腦袋血肉迸裂,橫死當地的
怪物到底是人是妖還是山裡的野人,我們只想早點離開
這個鬼地方,他回台灣做他的生意,我繼續尋找羅普河
的行蹤。


  我們邁開腳步,正往令一側的出口走去,卻忽然感
覺地面震動,整個人向上一彈,緊接著山谷之間爆出悶
雷般的巨響,震得地上砂石滾滾而動。


  「怎麼回事!地震?」我大叫道。


  據說大地震發生之時,山谷腹地間會產生轟隆隆如
同雷聲般的聲音,在巨響過後便是驚天動地的地裂山崩



  我們此刻人就在山腹之中,陡然聽見這幾聲悶雷,
像是不祥的預兆。


  張排說道:「不像是地震,聽起來更像是砲彈射擊
的聲音。」


  「砲彈?難道是打仗了?」我奇道。


  巨響從鐵門的另一頭傳來,透過山體產生了共鳴,
我和張排急忙往出口跑去,合力推開沈重的鐵門,卻見
到了血腥殘忍的一幕。


  通過那扇我們認為是出口的鐵門之後,想不到是另
一個軍用倉庫,這時候我發現兩個軍用倉庫都是依造山
體的形勢造成,也就是說,在這座山裡本來就有兩個如
此巨大的空洞,只是後人在裡頭建築了樓梯打通山洞之
間的巨石,作為儲藏軍事裝備之用。


  這邊的山洞比方才那個倉庫更大,遠方還有個水池
,山洞裡整齊的停靠數十輛英式古董戰車,看來這裡在
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也許是個戰車營。


  我們一推開鐵門,就看見一道火光奔雷而過,我急
忙摀住耳朵,以免讓接下來的爆炸巨響震聾了。


  火箭彈爆炸激起的熱風撲面,烈風中夾帶了碎石與
炸碎的血肉,刮的我們滿面生疼。


  煙硝味刺鼻難聞,我和張排躲在一台靠近鐵門的古
董戰車後方,目不轉睛的看著這驚人的一刻。


  從白茫的硝煙裡縱出了一隻巨獸,身高目測超過四
公尺,比站直身體的北極熊還要高大,牠的身體披滿鋼
絲黑毛,右手自肘關節以下血肉模糊,方才那一發火箭
彈炸斷了牠的右手。


  我的腦海裡充滿絕望,眼前的這隻巨獸合身妖比隔
壁那隻體型大上一倍有餘,炸斷了右手也還是凶猛異常



  巨獸的身後冒出了數十個黑影子,有大有小,體型
都是壯碩無比。


  在這個倉庫裡居然還有數十隻像剛才一樣的黑毛合
身妖,正與武裝黑衣部隊激烈交戰中。


  而屈居劣勢的武裝黑衣部隊似乎死傷慘重,僅剩十
幾個人躲在掩蔽物後方使用火箭彈開火還擊。體型最為
巨大的黑毛怪站在最前方,儼然是這些合身妖的領導者
,牠發出一聲震天狂吼,身後的黑毛怪紛紛高速竄出,
宣告了最後一波攻擊開始。


  整個洞穴被武裝部隊的槍火映得通明有如白晝,我
和張排躲在戰車後方傻了眼,在這麼多妖物的面前,我
們就像螻蟻般無力。


  黑毛怪突破了衝鋒槍的火力防線,跳進武裝部隊的
陣勢裡大開殺戒,頓時血肉橫飛,斷肢和血肉噴的到處
都是。


  那些武裝部隊的士兵,連哀嚎也來不及便被撕成幾
塊,在身體還未意識到痛楚時,就已經身首異處。


  「張排……我們恐怕要沒命了。」我心灰意冷,如
果真有阿鼻地獄,那也不過如此而已。


  「特勤隊也沒教怎麼打這種刀槍不入的妖怪啊,別
開玩笑了,我們是在作夢嗎?」張排苦笑道。


  這場人類與妖物的衝突即將落幕,皮厚肉粗又力大
無窮的黑毛怪顯然獲得了全面勝利,我的耳裡已經再也
聽不見武裝士兵的哀嚎聲了。


  扛著火箭筒的士兵半邊身子被利爪刨空,右手還頑
強的扣著火箭筒的扳機不放,他將沈重的火箭筒靠在戰
車履帶上,用最後的一口氣扣下扳機,火箭彈射向他面
前的黑毛怪,轟然一聲,一人一怪的屍體被火焰爆風吞
噬,同歸於盡。


  雖然黑毛怪們獲得勝利,但是武裝士兵最後一波奮
勇抵抗,火箭彈與槍榴彈的瘋狂轟炸之下,也使牠們的
數量折損過半。


  只有一隻便夠嗆的了,何況是還剩下十來隻黑毛怪



  只見張排默默地將衝鋒槍裝上彈匣,拉動把手上膛
,我知道他已經決定了要和怪物一決死戰,只不過就憑
一柄MP5衝鋒槍,子彈打在黑毛怪身上就像花生米,不痛
不癢的,我們就算衝出去也只是自尋死路罷了。


  「就算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張排心意已決,
而我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


  上膛的聲音引來黑毛怪的注意,沒多久我們藏身之
處便被牠們發現。兩隻黑毛怪緩緩的靠近我們,隔著一
台古董戰車向我們放聲咆哮。


  黑雲壓頂,兩隻怪物躍上半空,正準備將我們兩個
撕成幾十塊碎肉大快朵頤一番,張排暗罵一聲,快速舉
起衝鋒槍,朝右首那隻黑毛怪眉心連續開火。


  我也舉起手槍無頭蒼蠅似的亂放一氣,張排的槍法
極準,而剛才的經驗告訴我們,刀槍不入的黑毛怪全身
上下也許只有一個弱點,便是牠的額頭眉心。


  一發又一發的子彈連貫打在黑毛怪的眉間,將牠的
頭顱轟了個稀巴爛,磅的一聲,左手邊的黑毛怪跳上古
董戰車,朝我們怒目而視。


  我聞到了怪物口中的血腥味,嚇的肝膽俱裂,張排
還來不及換彈匣,怪物已經向我猛撲而來。


  張排眼明手快,自靴筒中抽出軍刀猛力插進黑毛怪
太陽穴中,黑毛怪狂吼一聲,吃痛之後更是狂了心神,
來勢不減將我撲倒在地。


  尖刀般銳利的鐵爪僅僅鉗住我的雙臂,一股撕心烈
肺之痛力時傳遍全身。


  我和黑毛怪扭在地上翻滾,張排三兩下換好彈匣,
卻無法開槍射擊,這種情況下只要出手稍有差池,衝鋒
槍子彈貫穿的便是我的腦袋。


  幾個喘息之間,我還無法擺脫力大無窮的黑毛怪,
而其餘怪物前仆後繼又找上張排。


  比西瓜還大的頭顱就在我面前,裂開巨口亂咬,我
雙臂動彈不得,只能扭著脖子拼命閃躲。


  張排放倒一隻黑毛怪之後,又轉身撲向壓在我身上
的這隻怪物,他跳上怪物的背,雙手發力勒住了牠的頸
子。


  只是這隻黑毛怪的體型比之隔壁倉庫那隻要大上許
多,頸子像鋼圈似的,饒是張排身強體壯,也被牠輕鬆
彈開。


  我意識到了死亡。


  驚心動魄的一刻讓我想起孩提時期住家樓下的大黑
狗,那隻得了狂犬病,不知從何而來,體型壯碩兇暴無
比的大黑狗。


  念幼稚園的時候曾經拿著熱狗想餵牠,聞見肉味的
黑狗失心瘋似的撲在我身上,牠口裡白花花的利牙至今
記憶猶新,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對死亡的恐懼。


  黑毛怪朝我肩膀猛力咬下,血腥的尖牙刺進了我的
血脈,死亡近在咫尺,我已經逃不過了。


  忽然一聲巨大的槍響掩蓋了怪物們的吼叫聲,壓制
著我的那隻黑毛怪腦袋爆開,還兀自冒著硝煙。


  一解脫束縛,我連忙伸手壓著肩頭傷口,黑毛怪咬
破了肩頭的血管,所幸傷口不深,那一槍時機來的恰到
好處。


  我以為是張排出手搭救,轉頭一看,他卻是一臉愕
然。


  槍聲自上方而來,我們朝槍聲來處望去,只見高處
鐵梯上頭站了一個一身黑色戰鬥軍裝的女人,長髮飄逸
的女人。


  女人是東方臉孔,一頭黑髮披在肩頭,手持著狙擊
槍居高而下朝黑毛怪射擊。


  那女人鎗法奇準無比,一發彈響便有一隻黑毛怪應
聲倒下。


  一瞬之間已經撂倒六隻黑毛怪物,兩隻黑毛怪齊聲
發吼,爬上了鐵架子準備襲擊女人。


  女人不慌不忙,如定風雕像,又連發兩槍放倒三隻
怪物,這下廣場之中僅剩下體型最大,連火箭彈也打不
死的黑毛怪之王。


  兩隻怪物動作迅捷的爬上鐵梯,一左一右將女人夾
在中間,那女人一甩長髮,放下了狙擊槍。


  就在黑毛怪雙雙躍起,撲向軍裝女人的同時,她自
腰際抽出一柄軍刀,刷的一聲。


  只見一顆黑漆漆的頭顱沖天而起,掉到廣場中央,
另一隻黑毛怪還弄不清楚狀況,不知道同伴為什麼電光
石火之間便被卸了腦袋,軍刀已經釘在牠的胸口,筆直
的刺進心臟。


  頃刻之間,那女人不費吹灰之力便殺死十一隻黑毛
怪,表情依舊漠然無比,像是輕鬆捏死幾隻螞蟻般的不
在意。


  張排忙著替我包紮傷口,用軍刀割斷袖子綁在我的
肩頭,低聲說道:「有高手來救命了,我看你這傷口要
消毒才行,腫的跟麵龜一樣。」


  奇妙的是,我只覺得傷口麻癢,卻不太痛,反而是
手部被黑毛怪割裂的創口非常疼痛。


  我們談話的時候,廣場中間居然又無聲無息的出現
了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穿著藍色錦鍛唐裝鬚髮皆白,
雙手負在身後,凜然無懼的站在黑毛怪之王面前。


  那老人身高不過一百六十公分左右,比之體型超過
四公尺的黑毛怪之王,簡直就像象蟻之爭,還未開始便
已知勝負。


  老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妖魔亂世,你本來再
修練百年道行,便有成仙機會,如今變成這妖不妖鬼不
鬼的德行,也只能算你命苦。」


  「要怪,就怪把你變成這模樣的那些人吧。」


  黑毛怪之王吼聲如雷,我和張排心頭一震,只見牠
揮出巨大無比的左手抓向老者。


  老人退了兩步,長滿鋼絲黑毛的手臂堪在身前揮過
,老人抓住這個時機,身法靈活的跳上黑毛怪手臂,三
步兩躍到了牠的頭顱前。


  「嗟!」老人大喝一聲,右手捏了一道符插進黑毛
怪之王朝他裂開的巨口,爆然放出耀眼無比的紫電雷光



  黑毛怪之王如遭雷擊,龐然巨體就這麼硬生生倒地
,激起地面一陣沙塵。


  老人一個翻身,穩穩站在地面,從懷中拿出手巾擦
拭右手袖口沾上的黑毛怪黏液。


  讓我們置身地獄的黑毛怪在這兩人手裡竟然就像收
拾蟑螂害蟲般的輕鬆寫意,連大氣也不喘一口。


  我們不知道這一老一少究竟是何時出現在軍事廠房
之內,只見他們手下不停,簡簡單單放倒所有怪物,我
腦門出汗,如果他們是敵人,那可比黑毛怪恐怖百倍。


  「你們……不是『特偵』的人吧?看來是生面孔。
」老者向我們開口說道。


  站在鐵梯上的女人一言不發,轉身從上方的出口離
開,這廠房裡僅剩我們與老人面對面。


  「特偵?原來這個組織叫做特偵?」張排奇道。


  「聽口音是台灣人,那麼我知道你們是誰了。」老
者呵呵笑道。


  我恍然大悟,讓我上山下海遍尋不著的羅師父此刻
竟然就在眼前,我安了心,一直緊繃著的情緒終於得以
放鬆。


  「你們誰是何永承?」他突然問道。


  我向前一步,拿出深藏懷中的清磐信封恭敬遞出,
羅師父揮揮手並不接過。


  「我早就知道你來大陸找我,本來應該馬上去羅庄
見你,只是有事纏住了抽不開身。」羅師傅說道。


  「您早便知情了?難道是夜觀天象之類……?」我
頓時對羅老師的功力佩服的五體投地,不虧是吳師父的
師兄。


  沒想到羅師父從懷裡拿出一隻手機,在我們面前晃
了晃:「傻小子,有種東西叫做手提電話!都什麼年代
了還夜觀星象,你是老古董啊?」


  我啼笑皆非,竟然被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說是老古
董,只是這羅師父像個老頑童似的,不像吳師父口中所
說的,那個很難相處的師兄。


  「羅老師……。」我想開口詢問這一天當中的種種
疑問,卻被羅師父搖手制止。


  「我知道你有滿腔疑問,但是先離開這裡再說,路
上我會跟你們詳細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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