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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此刻房間裡除了我們幾人和躺在床上的俊安外沒有其他同學在,那個停在「殺」字上的白色小盤子突然間在紙上飛舞了起來。

屁蜆大驚失色,連忙躲到床邊,不敢朝這邊看。

老鼠也是臉色蒼白,用力推著屁蜆說:「你說要玩的,趕快想辦法解決啊。」

「現在又都推到我頭上?當初你們也都同意啊,說什麼外面的旅館比較陰,既然是畢業旅行,就要玩點不一樣的?現在都怪我囉?」屁蜆的情緒爆發,指著老鼠的鼻子大罵。

我和阿龐沒時間管沒人緣三人組的內鬨,視線緊盯著冥冥中受到某種力量牽引而憑空亂竄的盤子。

阿龐隨著盤子停靠的位置,逐字念出:「我……來……窗……外」

我心頭涼了一半,猛然轉頭看向房間的落地窗,幸虧屁蜆等人還記得將窗簾拉起來。

砰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巨響讓房間裡所有人陡然一震,那聲音很明顯來自落地窗外,有人正站在外頭拍窗戶。

「哭么,是誰在拍窗戶?」阿政臉都綠了,

「應該是隔壁間的人吧,如果是鬼的話應該沒辦法拍窗?」

屁蜆哭喪著臉:「這間的陽台跟隔壁沒有通啦,你們忘記我們在防火門後面,是獨立的房間啊。」

「阿龐,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請碟仙歸位?」我急忙問他,再這樣下去,待在這間房裡的人都有可能被鬼附身,要是鬧出大事,我們幾個肯定會被學校記過。

阿龐低頭不語,就算是平常對各式各樣的靈異鬼怪傳奇非常有研究的他似乎也想不到好方法,半晌之後,阿龐說了:「你們過來一起壓著盤子,還是先試試看碟仙願不願意歸位吧。」

我和阿政互看一眼,彼此心裡都想志銘夠聰明跑得快,我們在這裡怕得要命,他搞不好在房間裡躺著看電視。

我嘆了口氣,伸出手指頭壓在盤子的底部,跟著阿龐一起念:「碟仙碟仙請歸位。」

話才剛說完,盤子突然用力跳了兩下,那力道之大連我們三個大男生都壓不住,盤子緩緩移動到「否」的字樣上,我心內叫苦,碟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俊安問了白目的問題,所以惹碟仙生氣,讓它遲遲不肯離去。

阿龐毫不氣餒,又念了一次:「碟仙碟仙請歸位。」

小盤子果然又憑空跳了兩下,這次我們三人已有心理準備,死命用力壓著盤子,卻沒想到聽見了劈哩一聲脆響,盤子便不再移動。阿龐滿頭大汗,輕輕抬起手指,盤子底部出現一道裂痕,我們太過用力竟將盤子壓碎了。

「糟糕了……聽說盤子破掉會被詛咒耶……」這下連素來鎮定的阿龐也嚇得聲音發抖。

我乾笑兩聲:「開、開玩笑的吧,從來沒聽過這種事。」

阿龐垂頭喪氣的說:「我哥跟我說過,他念大學住宿舍的時候有人玩碟仙,不小心摔破盤子,後來其中有兩個人出車禍死掉了。」

「幹!我不玩了,什麼碟仙,都是騙人的東西!」屁蜆一聲大吼,衝到門邊抓著門把就要開門出去。

但是他使勁吃奶力氣想壓下門把,那扇門就是文風不動,任憑他又叫又吼,一身肥肉抖個不停,依舊開不了門。

這時,屁蜆突然跪坐在地上,莫名其妙的開始嚎啕大哭,那聲音像殺豬似的忽高忽低,讓人聽著提心吊膽,非常不舒服。

「你們……咯……為什麼……咯……不開……窗……」一道陰聲細氣的聲音從屁蜆口中說出,聽起來像是逼緊了嗓子裝女聲的聲音。

「喂,你不要鬧喔,現在什麼情形你知道嗎?」阿政怒道。

「開──窗──」

屁蜆雙眼上吊,連舌根都吐了出來,那恐怖的模樣已不是我們平常所認識的屁蜆了。阿政忍不住接二連三的恐懼折磨,精神狀態早已到了極限,他倏地起身,一把將屁蜆推開。

「我就不相信門拉不開,阿龐來幫忙。」

他們兩人高頭大馬,是班上的運動健將,一齊出力拉門的結果是,房門微微開了一縫,隨即又像被強力磁鐵吸住似的彈了回去。

他們兩個累得頻頻喘氣,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突然間屋裡啪的一聲,天花板上的電燈閃了幾下,本來沒開的電視也自動開啟,滿是黑白雜訊的畫面右上角出現了綠色的頻道字體,顯示的卻是「999」。

我哇的一聲大叫,衝過去拔掉電視的電源插頭,那畫面一閃,斷電後瞬即消失。

「不管怎麼樣,熬到天亮再說吧。」阿龐氣喘吁吁的說道。

「盤子破了,沒辦法請碟仙歸位,也只能這樣了。」我說。

「幹,老鼠,都是你們衰尾三人組搞這些有得沒的名堂,平常吃飽太閒喔。」阿政緊握著拳頭,怒氣勃發。

瘦小的老鼠見他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在床邊瑟縮發抖。

阿政的樣子也不大對勁,平常是個好好先生的他,為什麼突然暴躁起來了?

難道,換他被附身了嗎?

我正想阻止阿政動手,阿龐突然結結巴巴的說:「電視……電視又打開了…」。

剛才被我拔掉電線的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畫面竟然開始發出亮光,持續著雜訊不斷的畫面,發出了吵雜的訊號聲。

我渾身發毛,這間房間裡所發生的事情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俊安、屁蜆甚至連阿政都遭到鬼魂附身,下一個會是誰?是老鼠還是阿龐?

還是我自己?

我突然想到,打電話給人在308房的志銘,請他從外面推門,也許能夠打得開。

不管怎麼樣,死馬當活馬醫,否則在這麼待下去,房間裡所有的人都可能陷入瘋狂。

我一把抓起電話,按了內線310的號碼,話筒傳來嘟嘟幾聲,我心內焦急如焚,不停的在心裡暗念:「志銘快接電話,快點接啊……」

「喂?」

「志銘?太好了,你快點過來310房,我們被困在裡面了。」

「……」電話那頭的志銘毫無反應,我急忙重複一次,但依然得不到回應。

「志銘?你在嗎?」

「……嘿……。」

我聽見了一道森寒蝕骨的冷笑,雞皮疙瘩瞬間爬滿手臂,我慘叫一聲,丟了電話。

阿龐按著我的手,低聲說:「什麼都不要做,閉上眼睜等待天亮吧。」

我不知道玩碟仙盤子破掉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但是我們此刻已經無計可施,不斷堆疊而起的恐懼感壓垮了每一個人,被附過身的三人倒在一旁,臉色蒼白,就像重病患者。

我依阿龐的話靠在床邊閉著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不管身旁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睜開眼,失去了視覺,卻有更多細微的聲響湧進耳裡。

眾人的呼吸聲,偶爾從窗外傳來的拍窗聲響,電視的雜訊聲,燈管閃爍的電流聲,沒人的浴室傳來的水聲。

我緊閉著眼,那一聲一聲細響強烈勾引起了好奇心,想睜開眼睜,卻又不敢睜開。

天知道打開眼睜會看見什麼。

躂……躂……躂……

該死的腳步聲逐漸朝我靠近,那溼淋淋帶著水聲的腳步聲,是誰?

我明白腳步聲絕對不會是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浴室裡沒有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

是碟仙。

一縷冰冷的寒風吹拂在我的臉上,接著聽見了一個女人在我耳邊哀求似的哭道:「求求你……幫我開窗……」
我頭皮發麻,幾乎要發狂了,為什麼碟仙如此執著於那扇落地窗,一定要將它打開?

我的頸部突然感觸到一陣寒涼,就像是在冬天裡拿凍得發紫的手掌貼在自己臉上的感覺。

它……是不是想掐死我?

「我……我幫妳開窗戶……拜託妳不要殺我……」我喊叫的時候已帶哭音,籠罩在我心頭的是死亡的恐懼,幾乎已經使我精神錯亂。

我微微睜開眼,看見眼前垂下一頭雜亂的黑髮,正逐漸往上抬。

我不敢看它,轉身跳上床,跨過俊安來到落地窗前。

碰!碰!碰!

陽台外還是拍窗聲不斷,我咬著牙心一橫用力拉開窗簾,那瞬間,映入眼簾的畫面使我血液逆流,幾乎昏厥過去。

因為,陽台上站了一整排表情木然,臉色死白的「人」,其中一位用腐白的手掌,持續而有規律的拍著窗戶。

我因為驚嚇而下意識轉頭,一個穿著雪白衣裳的女人雙腳離地,漂浮在俊安身上數公分處。

那一把長至腰際的黑髮,是方才映入眼簾的景象。

我雙腿發軟,不自禁的坐倒,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今晚所發生的事情。

房間內淡黃色窗簾的背面貼了滿滿的符咒,約有數百張之譜。

屁蜆他們在房間裡玩碟仙,請來的是因為某種原因而被困在這間房裡的女鬼。

它想出去和它的同伴相聚,卻被窗簾後的符咒阻擋著。

所以它才會拼命請求我們替它開窗……

該歸位的是小盤子,但應該離開的是碟仙……

我鼓起勇氣拉開落地窗,強勁的吹入房內,剎那間鬼哭聲四起,我摀著耳朵,發聲狂吼。

不知道過了多久,狂風歇止的那一刻,整個房間裡就像颱風過境似的,家具窗簾倒了一地,除了家具外,地上滿是那數之不盡的黃符紙,光看就讓人心裡發毛。

隔天早上,俊安和屁蜆等人都恢復正常,阿龐追問我閉上眼睜的那一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照實說出,當然把他們嚇得目瞪口呆。

又有誰想得到,碟仙不是想進房間,而是想離開呢?

驚心動魄的一夜過去,幸虧沒有人受到傷害,雖然亂七八糟的房間使我們受到班導責罵。

但是我可能永遠忘不了,那間藏身於防火門之後的詭異房間,還有困在房裡的碟仙。

就像阿龐所說的,你永遠不知道訂下的飯店房間裡有沒有其他人在。
所以進房之前,一定要記得先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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