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台北的氣溫一年高過一年,特別是今年,才剛入夏就創下了39度的驚人高溫,無情的太陽像是意圖加速地球暖化似的用熾熱的陽光烤乾每一個住在這個城市裡的人們。

就算入了夜,氣溫也不見稍緩,依舊是三十幾度,清涼的夏夜晚風變成了惱人的乾燥焚風,一身臭汗乾了又濕,濕了又乾,不禁令人想起很久以前當兵的日子,汗被烤乾了之後衣服上會留下白色的粉末,是身體內鹽份的結晶。

前幾天晚上,我和阿東下班之後遲遲不肯離開公司,彼此的理由都一樣,因為公司的冷氣比較涼。橫豎回家也是沒事做,不如就留在公司假加班之名行偷電吹冷氣之實。

整間公司只剩下我、阿東和老闆的秘書小如,沁涼的冷風徐徐吹來,別人在外頭揮汗如雨,我在公司裡怡然自得地喝咖啡,其實加班也沒那麼慘嘛。

涼風使我昏昏欲睡,呆滯地望著電腦螢幕,EXCEL表格的線條逐漸扭曲,而那些字體越來越大,眼見就要從螢幕中跳出來了。

碰的一聲巨響,我整張臉撞上電腦螢幕,連帶把咖啡灑了一地。

後面傳來阿東的爆笑聲:「哈哈哈,沒看過有人打瞌睡會去撞到螢幕的啦,你很天才耶。」

「真的,好白痴喔。」小如也笑道。

我揉著鼻子,睡眼惺忪,還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覺得鼻頭非常疼痛:「沒辦法,今天一整天工作太累了,冷氣又那麼舒服。」

「你也就是跟我出去鬼混摸魚而已,明明就吃挫冰吃了一個半小時,有很累嗎?」阿東將抹布丟過來,讓我擦拭打翻的咖啡。

這時候小如靠了過來,這女孩雖是老闆的秘書,卻與我們兩個非常要好,不會像另外一位與老闆私底下有點不可告人情事的傢伙那樣趾高氣昂,令人討厭。

「我有個好主意。」小如說。

「說說看。」我和阿東齊聲說道。

「說到夏天,不就是冰品,西瓜,跟鬼故事嗎?我們來開怪談大會如何。」

我一拍大腿,「真是個好主意!明天週末,下班之後來我家開怪談大會,今天晚上先回去準備幾個嚇死人的鬼故事。」

小如說:「那我找一個朋友一起去,她也是從學生時代就很愛這種類型的活動。」

阿東眼睛一亮:「是美女嗎?」

小如嘻嘻笑道:「比我還漂亮,而且現在還是單身喔,怕你不敢追而已啦。」

阿東哪經得起這一激,鼻孔噴氣,說道:「講難聽一點,天底下還沒有我阿東不敢追的女孩子。」

「不過,追不追的到才是重點吧,否則你也不會被人家叫做萬年羅漢咖阿東了。」我在一旁敲邊鼓,逗得小如哈哈大笑。

「明天你不要嚇到我朋友,她很怕生,尤其是像你這種野獸派的男生。」小如笑說。

「什麼!原來我是野獸派,我怎麼都不知道!」

「長得像山頂洞人,還有誰比你更原始野性啊。」我說。

「OH Noooooooo!」野獸派阿東以為他用英文嘶吼就會比較現代一點了。

回家的路上我心內竊喜,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約到小如來我家裡,其實我對這女孩一直很有好感,她活潑開朗,又不像一般的女生愛在公司裡搞小團體,總是笑臉迎人,不會把自己的情緒發洩在他人身上。

心情大好,就連腳步也變得輕盈輕快,回到家裡,我立即開始大掃除,將藏在沙發與電視櫃底下的陳年灰塵,心儀的女孩明天就要大駕光臨,當然不可能輕忽怠慢。

打掃環境自然是把家裡所有能夠派上用場的道具全部請了出來,包括在大賣場買的超難用除塵紙掃把、怎麼轉也轉不乾的魔術拖把、以及號稱不需換紙袋,用過即壞的殘障吸塵器。

正在拖地的同時,我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好故事,很多年前我還在念書的時候台北曾經淹過一次大水,是個名為納莉的超強颱風。據說當時大水來的很突然,洪水於半夜灌進了我常常去的那間大賣場,而當時裡頭還有兩名工讀生正在下貨,逃生不及,被淹死在大賣場裡頭。

從那次事故之後,大賣場裡每到夜深人靜時分,卸貨走道上就會出現不明的濕腳印,一路延伸到賣場裡頭,而兩名工讀生當時負責的貨架也會出現濕答答的水漬,水滴滴在地上,看起來就像空調系統漏水似的。

除了大賣場的故事外,我另外又準備了幾個精心策劃的怪談鬼話,明天一定要把他們嚇得七葷八素,大顯神威。阿東那小子的鬼故事我倒是一點都不期待,反正他說來說去都是軍中的無頭士官長,了無新意,我早就聽膩了。

次日,阿東和小如買了豐盛的晚餐和我一同回家,卻唯獨不見小如的朋友。

「小如,妳朋友呢?」我問道。

「她晚點才會到,我有跟她說你家地址了,大家先吃飯吧。」小如的甜美笑容使我心花怒放,她會出現在我家裡,簡直就是做夢才有可能實現的場景。

但笑語盈盈就在眼前,雖然多了個不識趣的野獸山頂洞人當電燈泡,依舊不減我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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