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怔了半晌,他印象中的盧恩是個溫吞的男人,沒什
麼膽量,充其量不過是貝斯彈的不錯,和女生講話甚至還容
易結結巴巴,此刻一句話卻像把刀,刺中了她心中痛處。


「沒有人願意放棄夢想,我說過了,那是不得不,不得
已,沒辦法,沒法度啊。你們的團難道都沒碰到這種狀況嗎
?還是說你們以前就只是玩票性質,沒有認真思考過出片的
可能性?」被盧恩踩到痛腳,蘇菲略顯激動。


「嘿。」盧恩高舉雙手,做投降狀:「我並沒有找妳吵
架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惋惜,像妳這樣的樂手,不應該困
守愁城似的坐在辦公桌前。」


「沒事的,我們都不再是個孩子了,總該為自己的生活
負上一點責任。」


兩人說話的當兒,排隊人龍開始向前移動,潮水般湧入
的瘋狂搖滾樂迷沒兩下便將兩人沖散,盧恩高舉雙手揮動,
大喊著:「結束之後在這裡等,我有事情要告訴妳!」


舊友重逢的喜悅和新鮮感讓蘇菲覺得有趣極了,打從一
個人外出生活,在台北這離家不近又不遠,忙碌無比的不夜
城,她還沒碰見過以前的老朋友。蘇菲下定決心離開樂團,
當一個安分守己的小職員那時候開始,她的夜生活就不再精
彩,每天朝九晚六的上下班,案子進度來不及的時,加班至
深夜也都是稀鬆平常,唯一的福利是能穿T恤牛仔褲,所幸
科技公司不太要求員工穿西服上班。


公司負責人吳Sir是個親切的中年人,這間規模不大的
程式設計公司,主要的業務來源是為客戶量身訂做業務端系
統,包含進退貨,盈餘查核與每週盤點,吳Sir對下屬絲毫
不擺架子,只是對工作進度要求異常嚴格。


剛進公司的蘇菲過慣了自由奔放的生活,前一兩個月
情緒無法調適,她還不習慣那種一天要作在電腦桌前盯十
個小時程式碼的日子。所以她會在下班之後衝進住家附近
的便利商店,拎著一籃子的酒回到家,坐在沙發上一邊喝
一邊哭。


有時候她會自暴自棄的思考著,為什麼自己要過得這麼
苦悶,自虐似的找了一個吃力又不討好的工作,放下鼓棒的
那一段日子,蘇菲就像失去了靈魂的依靠,就連平常能夠痛
快暢飲的啤酒,喝起來也變的苦澀許多。


有整整半年,蘇菲都默默的望著週日的深藍色黑夜直至
天明,然後下定決心要過的更好,重複的墮落與振作,看見
陽光使她心生希望,而當強大無比的黑色恐慌來臨,她也只
能咬牙承受。


人是一種適應力很強的動物,這句話說來不假,蘇菲忍
受著這種無愛無性,沒有音樂沒有夢想的生活,她竟漸漸的
習慣了,那長達十個小時的工作時間,感覺就像眨個眼便成
過往雲煙。習慣了工作,心靈也不再那麼沉重,她的生活過
的輕鬆多了,只不過早上九點進公司到傍晚六七點下班中間
那段時間,蘇菲也不曾記得發生過什麼事。


當工作變成了機械性的重複動作,蘇菲就像一個被檢驗
合格,能夠出貨的機械人,她不再多想什麼了,什麼夢想,
愛情,嗜好興趣全拋到腦後。因為只有如此,她才能安穩求
得一夜好眠,不再夜夜沈淪於自我放逐的憂鬱之中。


所以今晚她笑了,那是種很久沒有出現在她臉上,發自
內心的微笑。盧恩神秘兮兮的約她演唱會後相見,不知又要
說什麼不經大腦的神經話,蘇菲滿心企盼著。


走進演唱會場地,蘇菲立時覺得有些失望,不論是場地
布置或是座位安排,都拙劣的像是高中熱音社的成果發表會
現場。這種場地,真的適合金屬搖滾樂迷心目中的神團「Dr
agonForce」嗎?


蘇菲回想起大學時代第一次聽見他們的歌,那首慷慨激
昂的「Myspritwillgoon」,強力的雙踏大鼓節奏立即震撼
了擔任鼓手的蘇菲,她向同學借了那片CD,回到宿舍戴著耳
機聽了一遍又一遍,蘇菲希望自己的雙踏也能到達那種境界
,無數次的私下嘗試,踩踏板踩得腳酸腿軟,依舊沒辦法營
造出那萬馬奔騰似的澎湃氣勢。


暖場團體表演了幾首自創曲,他們的技巧在蘇菲眼中已
經是不可多得的高水準,她驚訝的是,為什麼自己從未聽說
過這幾位樂手的名號?


會場裡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幾百名樂迷的情緒也開始
沸騰,鼓譟嚎叫不絕於耳,蘇菲耳裡聽著這些噪音,有種懷
念的感覺。大家都知道,DF即將登場,幾下敲擊金屬的清脆
聲音響起,平息了樂迷們的鼓譟,然後隨著雷震炸裂般的強
力鼓音,蘇菲與其他的樂迷一同狂叫了起來。


開場就是那首她聽了數百遍的「My spirts will go on」。


蘇菲聽歌的時候並不去深究那些華美的外國文字內蘊何
意,她只喜歡強烈的節奏,快速跳動的音符,和那如同三百
匹馬力超級跑車般急催猛煞的爆音電吉他,所有的曲目她都
聽的滾瓜爛熟,那怕英文是她最害怕的科目,她也能和會場
裡的樂迷一同狂野嘶吼,合唱著自己也聽不懂的Speed Metal



DF精湛的演出驅散了蘇菲起初心中的疑慮,真正的金屬
樂團,才不管在什麼場地表演,樂迷們要的是更快的力道與
節拍,更HIGH的情緒,DF主唱ZPTheart一聲吆喝之下,場地
後半段被票價區隔的樂迷立即蜂擁而上,跨過封鎖線將台下
擠的水洩不通。


那一晚她吼的喉嚨沙啞,大汗淋漓,走出會場時耳朵還
嗡嗡作響著,蘇菲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兩個字「暢快」。


「嗨,蘇菲!」盧恩從人群的那一頭急急忙忙跑過來,
他前額的瀏海因汗濕而顯得凌亂,嗓音則是如出一轍的沙啞
。盧恩停下腳步,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天啊,DF簡直
是太棒了,沒想到聽現場會這麼痛快。」盧恩努力的擠出這
幾句話,事實上他的喉嚨已經吼得嚴重損傷,連話也不太能
講。


蘇菲搖了搖手中的啤酒,這是她剛才在人滿為患的便利
商店奮戰的成果,她有好久沒有覺得啤酒這麼好喝了,盧恩
看了她手中的啤酒一眼,啞著嗓子說:「我也去買一罐。」
蘇菲搖手制止他,直接將啤酒送進了他手裡。而那啤酒罐緣
,還沾著淡淡的粉紅唇印。



盧恩微怔,看著蘇菲的眼神像是在說:「沒關係嗎?」
蘇菲挑動眉頭示意無妨,然而盧恩還是將啤酒罐略離嘴邊仰
頭喝了一口。冰涼酒液入喉,瞬間消解了喉頭間的燥熱,盧
恩緩了緩嗓子,終於能正常的說話。


「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蘇菲右手叉著腰,以嫵媚
的站姿靠在便利商店的邊牆上。「我現在還在玩團,說的正
確點是剛成立了一個團。」盧恩如是說。


「喔?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們還缺一個電吉他手,我記得妳的吉他彈的不錯。



「不是留鼓手的位置給我啊?」蘇菲笑了,春風般燦爛
的笑容使盧恩眼前一亮。


「妳知道的……我組團比較想找熟人,當時有這構想的
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鼓手原本是妳,只是苦於沒有聯絡方式
。」


蘇菲咦的一聲:「我沒有換過電話呀,打從大學時代到
現在,一直都是這隻電話。」


「哈,妳也從來沒有給過我電話號碼呀。」盧恩笑道。


「原來我們以前這麼不熟。」蘇菲拿出手機,一邊笑說



「妳還認得出我實在蠻不簡單的。」


蘇菲抬起頭望向盧恩:「你不也是嗎」「呃。也許想認
不出來也沒那麼容易……。」盧恩看起來有些難以啟齒。蘇
菲噗哧笑著:「真是個怪人。」


兩人交換了電話和MSN帳號,也約定下週日讓蘇菲先到
練團室看看,先與樂團成員認識認識。


「我送妳回家?」盧恩禮貌性的問了。


「不用了,我坐捷運比較方便。」蘇菲禮貌性的回絕了



她並沒有說謊,蘇菲租的地方離市政府捷運站只有五步
路的距離,況且,她也不想讓一個還不是很熟的朋友載回家
,人情債難償。


回到家,蘇菲脫了衣服便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她簡直累
壞了。只是在疲累之後,蘇菲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好久
,好久沒有這種興奮的感覺。不能當鼓手也無妨,她就喜歡
玩樂團那種熱鬧的感覺。一群人為了興趣和夢想努力,相互
鼓勵打氣。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她想用休閒點的心情去參與這個樂
團,畢竟曾經放棄過一次的夢想,人事時地物都已面目全非
,想要再度拾回幾年前玩團的熱情,對已經有穩定工作的蘇
菲來說不是件簡單的事。


休閒娛樂也好,就當打發無聊的空閒時間吧。蘇菲這麼
想。







                                                                  看完幫我推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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