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回過神,我已經在街上不顧一切的狂奔。


  左思趁我熟睡的同時,悄悄的去了Miki所在的那間店
,我心慌意亂,可笑的是我竟然沒有發現照片的背面寫著
店名。


  我在沒有月光的夜裡猶如無頭蒼蠅般的亂竄,在新宿
的大街小巷裡拼死尋找左思的蹤影。


  就在我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左張右望不得所獲時,
有隻強而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臂膀。


  是一個警員模樣的男人,他的身材高大,身高和我一
般,但體型卻魁梧了不少。


  「你是幹什麼的?為什麼大半夜的在街上跑來跑去?
」他用那渾厚的嗓音問我。


  「我在找我的同伴,她……她去了不應該去的地方。
」我急忙以日文回應他。


  那名警察似乎聽出了什麼端倪,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
,「女人嗎?」


  「是的,我們是從台灣來的旅客,不過她卻趁我熟睡
的時候偷偷去了那個地方,該死!我不知道那個地方的名
稱。」我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警察就在眼前,我卻說
不出個所以然。


  那名警察突然笑道:「這樣的話,我知道她在哪裡。
兩個小時前,她才跟我問過路呢。」


  「那裡可是個不妙的地方,記得那個女孩自稱要去找
朋友的。」


  一聽警察知道左思的去向,我發瘋似的抓著他:「快
跟我說那間店的位置,我要去找她。」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著急,在我的心裡隱約有種感
覺,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危殆感。


  我擔心左思安危的程度,比我所能夠意會的那些,還
多上更多。


  「我帶你去吧,保護外國旅客的安全也是我們日本警
察的責任。」那名員警笑得爽朗。


  「那間店叫做Death Zone,是我們町內不良份子聚集
的地方,平常只有熟客能夠進去。」

 
  「店主背後的勢力相當龐大,就連我們警方也是束手
無策,所以我們只能告訴剛來到新宿的人們,千萬不要靠
近那個地方。」


  我有點微慍的說:「但是左思還是去了,你並沒有阻
擋她。」


  安藤員警苦笑著:「她向我問路的時候告訴我,她的
朋友在那裡等她。請問我能夠質疑她嗎?」


  「唉,不管怎麼說,快帶我到Death Zone去吧。」現
在的我沒有心情跟他爭執,我只想早點見到左思。



  站在Death Zone的門口時,無疑的我被這間店所釋放
的詭異氣氛所震懾,一時怔著說不出話來。


  就像站在地獄的入口那樣的令人顫抖,我在那迷離的
紅色光芒中,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就和池袋那間破屋裡的味道如出一轍。


  安藤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們一起進去。

  就算他是個警察,對於踏入地獄這件事,恐怕也是心
存畏懼吧。


  門口站了一個龐克族般打扮的男人,他毫不客氣的將
我們擋了下來。


  「安藤,你又有什麼事?今天這裡可沒有死人,你最
好還是離開吧。」那男人對我們呲牙咧嘴的笑,表情盡是
不屑。



  「臭小子閃一邊去,當心我把你抓進看守所去關上幾
天。」安藤員警用他粗壯的手臂一把推開那名龐克男。


  「左思……剛才有個台灣女孩進入店裡吧?她在哪裡
?」我揪著那名龐克男問。


  「嗯……在哪兒呢?我忘了,哈哈哈哈哈。」誇張放
肆的大笑,彷彿仇視世間一切事物的狂妄。


  我撇下那人,與安藤逕自進入店裡,才踏進一步,震
耳欲聾的狂野音浪就向巨浪一般衝向我們,安藤皺著眉頭
,在我的耳邊大聲說:「我在樓下找,這裡還有二樓,你
上樓找。」


  「瞭解。」


  舞池裡的男男女女大多已經渾身赤裸,站著或躺著相
互撫摸性器,隨著樂音的衝擊,以不可思議的方式交媾。


  我無法想像,這種淫亂不堪的宴會竟然在我面前活生
生的上演,左思看到這一幕時心裡不知有多麼害怕。


  我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幾近窒息,我飛快穿越對我
視若無睹的人群,直接從轉角處上了二樓。


  一間又一間的小型包廂裡都是沈溺於性愛裡的人們,
對他們來說,明天究竟會不會來似乎沒那麼重要,只是一
昧的享受當下官能的歡愉。


  我深怕就在這房裡看到左思被這些男人玩弄,每走過
一間房,我的擔憂就加遽一分。


  鐵網走廊的盡頭是一間漆黑的房間,然而左思並不在
前面幾間房裡,我站在那漆黑色的門前,心裡祈禱著。

 
  「拜託……千萬別出事才好。」我試圖推開門,卻紋
風不動,那道門反鎖著。


  此時安藤已經上到二樓,看來他沒在一樓找到左思。


  「這門反鎖了,我們一起撞開它吧。」


  「好,來。一、二、三!」


  我和安藤合力衝撞之下,那道門應聲而開,我跌跌撞
撞的撲進房裡,立時看見那名在池袋出現的刺青女人趴在
左思赤裸的上半身親吻。


  「你來的真快,唉呀……還有個不速之客。」Miki側
臥在猶如鮮血般紅豔的沙發上,不慌不忙的對我們媚笑著



  我衝到左思身旁奮力將刺青女人推開,左思微微睜開
眼,一看見是我眼淚便撲簌簌的流個不停。


  「虞中……你來救我了。」


  「我好怕……。」左思的身體無法動彈,我感覺到她
的身體有輕微的痙攣震顫,瞳孔的顏色也呈現淡紅色。


  「你們餵她吃了什麼藥!」我對Miki怒吼。


  「你曾經試過啊……和我做愛的時候。」Miki一雙媚
眼如絲,囂張的挑釁著我。


  「他媽的妳這個賤女人!」按捺不住滿腔怒火,我衝
上前去,安藤第一時間將我攔下。


  「別鬧事,帶著你的女伴快走。」


  安藤的提醒使我冷靜了下來,的確,現在的第一要務
是將左思帶離這個可怕的地方,我可沒有時間陪這群荒誕
的人們瞎耗。


  我解開襯衫披在左思身上,抱起她走出那間令人憎恨
的死亡包廂。


  「一切都結束了……沒事了。」我抱起左思奪門而出
,那名龐克男識相的靠到一旁,似乎沒有阻擋我們的意思



  離開Death Zone的時候,龐克男臉上掛著冷酷的笑意
,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針對我說了一句話。


  「カラスに注意しろ。」(小心烏鴉)


  他說的是日文,我回頭看著半倚靠在牆邊的他,心頭
大惑不解。


  回到飯店之後,我累的幾乎不能動彈,方才抱著左思
奔跑時渾然沒有感覺。


  緊繃的情緒一旦放鬆,斗大的汗珠立時從額頭冒了出
來。


  左思癱在床上動也不動,那模樣就像是死了一般,除
了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外,沒有任何足堪判斷她還活
著的線索。


  「妳還好吧,左思?」為了不讓燈光太過刺激左思,
我關掉房間的主燈,只留一盞床頭燈發出稀微的光線。


  她的雙眼緊閉著而皺起眉間,彷彿正在忍受無端的痛
苦折磨。我替左思蓋好棉被,心裡盤算著如何是好。


  Miki餵她吃的藥應該和我相同,是某種做愛助興的興
奮劑,當時我只是感覺劇烈的頭疼,加上臉色異常怪異,
卻沒有像左思這樣昏迷不醒。


  況且,左思的臉上也沒有那樣令人感到反胃的噁心灰
白,她的臉頰顏色還是像熟透的蘋果般紅潤。


  一層層的乳酸疊上我的手,雖然左思體重不算重,但
是抱著一個五十公斤的人連跑了三條街,也不是我能夠負
荷的重量。


  我一邊揉著酸麻不已的手臂肌肉,坐在梳妝台旁的椅
子上點煙。


  左思不抽煙,那時……我也不抽煙。


  驟然而至的思緒突然抽空了我的靈魂,將我帶回『那
個時候』。


  那時我們都年輕,不懂得珍惜的重要性,不懂得體貼
和包容,等到失去了才知後悔。


  成年後的倔強卻強烈的抗拒了那種悔意,不知道是誰
說的經典名言,下一個會更好。


  卻不曾想過,或許當時手中握有的才是真正的寶。


  是這樣嗎?


  為什麼我會愛上左思,所以向她告白?


  如果是現在躺在床上,擁有漂亮相貌和姣好體態的她
,那麼任何男人對他的追求都不令人意外。


  那時候的我,為什麼和她告白呢?


  被我深深埋藏在潛意識中的記憶,我不願親手將之挖
掘出來。我總是這麼告訴自己,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我起身打開了窗,讓燻人的煙臭隨夜風飄散,現在已
是中夜,東京的夜晚吹起了強風將遮掩月色的雲霧吹離,
驚心動魄的風起雲湧。


  圓潤的月露出了臉,溫和的用銀光包容這個城市,不
分種族、善惡、職業貴賤的寬大。


  「原來今夜是滿月,外國的月亮似乎比較圓。」我想
起這句譏笑似的話語。


  在我的眼裡看來,外國的月亮似乎真的比較圓,是錯
覺麼,似乎還大了些?


  「嗯……。」


  左思嚶嚀一聲,彷彿有些動靜,我立刻熄滅手中的煙
,靠到她的身旁。


  「醒了嗎?有沒有覺得那邊不舒服?」


  她終於睜開眼睛,瞳孔中卻閃耀著奪目紅光,那熾烈
燃燒的程度比起一個多小時前搭救她時更加旺盛數倍。


  左思抬起細長的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慢慢的將我拉近
,極近。


  直到鼻尖相觸的距離。


  我感覺到左思鼻裡吹出的氣息,細密的在我臉上拂著
,像暖暖的風悄然經過般輕微。


  她細薄的唇魚口般的半張閉合著,喉嚨裡咕嚕咕嚕的
不知在呢喃什麼。


  我將耳朵靠近她的嘴邊,才聽見那有如噓氣般的嗓音
,很小聲很小聲的說著。



  『虞中,跟我做愛……。』


  一時,室內陷入寂靜的雰圍當中,我呆若木雞的望著
以若有似無眼神看著我的左思。


  這是她的本意嗎,抑或是藥效的副作用?


  我在高於意志力的水平面漂浮,猶疑著該不該抗拒左
思的要求,事實上沒有人會抗拒這樣一個女孩的求愛,除
非他已經不是個男人。


  左思還穿著我的襯衫,因為忙亂而沒有扣好的衣領微
微的露出乳房上部白嫩的肌膚,左思漸漸爬下床,以爬蟲
類的姿態靠近跌坐在一旁的我。


  就像靠近獵物的昆蟲一般,那種索敵的氣勢讓我意識
緊張。


  「你……想不想要我?」左思嘻笑著,臉上的表情有
點像昨晚的Miki那樣魔魅。


  我心中一驚,這不是左思應該有的表情,而她已經…
…完全被藥物所控制了。


  房裡廉價的夜燈有照明功能,氣氛稱不上浪漫,但是
我看見了覆蓋在左思身上的魔影,像一張巨大的黑幔無盡
蔓延,直到籠罩我的全身全靈,從那黑幕之中突現巨口,
噬咬了我的自主理性。


  「虞中,我沒事的。」左思側過俏臉輕啄我的耳垂。


  「我很高興你來救我,我真的很害怕……。」左思這
麼說著。


  「你恢復正常了?」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腦子裡有一個意念不斷蠕
動著,告訴我身體的渴望。那感覺逐漸膨脹巨大,讓我覺
得快要被拆的支離破碎了。」


  「所以我想,對象是你的話……也不壞,是嗎?」左
思輕輕笑著。


  左思的話,有種魔力。


  讓她看起來性感迷人,從來不曾在她臉上看見的,女
人特有的慵懶和溫柔在不知不覺中表現的淋漓盡致。


  我靠著衣櫃,眼神驚懼的看著她,不知她所說的話究
竟是真是假。


  左思雙膝著地挺直腰身,一頭長髮柔順的披在肩上。


  隨著我心臟的劇烈鼓動,她的手指爬上胸前的鈕釦。


  一顆…兩顆…三顆。


  我倆在下一刻緊密的相貼,像迷失在沙漠裡的旅行者
發現綠洲般的索求對方的吻,那是暴力且煽情的深吻。


  我們咬著對方的嘴唇,用盡全力直至流出鮮血,舌尖
嚐到血液的鹹,更引起放肆如獸性般的呻吟。


  左思弓著腰身,晶瑩白滑的身體在我的襯衫內閃閃發
亮,我用指尖輕輕刮過她雙乳間直至肚臍的線條,左思怕
癢似的呵笑。


  那種藥物,會讓感覺敏感程度增加百倍。


  她的指甲鋒銳的深陷在我的雙臂肉裡,長髮飄到我的
臉上,因汗水而沾黏。


  我用力將左思壓在床上。


  她赤紅的雙眼依舊,放浪的嘶吼。




  我還在遲疑,今晚的左思……。



  是我認識的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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